山下阳村地处浙西南松阳县,这个看起来外表平平的村落,实则机关重重、奇思巧构。村中密布着无数的丁字路和断头路,外人置身于其中,仿佛步入八卦迷宫。然而,在空中俯瞰,一条穿村而过的礼制中轴线赫然现身,而且,与之配套的是一组蕴藏着无限玄机的“星象图”……像山下阳这样集多种设计理念于一身,放眼整个江南都非常罕见。它是山下阳先人对天地的深情崇拜,是对传统文化精髓的深切表达,更是他们内心世界的完美外化。
壹 一个藏的格局,打造起一座围合的“堡垒”
为查阅一本清代《麓阳张氏族谱》,我走进了山下阳村。让我感到诧异的是村子奇怪而神秘的格局:刚到村口,密如蛛网的小巷子就在脚下开岔,数不清的丁字路互相纠缠着,七转八转之后,人已经分不清东西。
其实,这才刚刚开始,走不了多久,一条东西向的巷道和一条南北向的巷道在村东北处相遇,照理来说,此处该是一个十字路口,但是南北向的巷道突然断开,故意错开角度,从而形成了两个相邻的“丁”字路。断处有连,连处有断,这种费解的设计让人疑窦丛生。然而,还有更为违反常理的设计,明明是一条直道,一垛突如其来的夯土墙封死了去路,一座巷门将道路生生截成两段,通途变成了断头路。村民们告诉我,这些墙体和巷门起着防盗、防火的作用。可以想象,巷门一闭就人为地制造出一处割裂的空间,多个断头路就将村落隔离成一块块独立的小天地。
不仅仅是道路,建筑物亦是如此。几乎所有的大屋与周边的建筑都有连通的后门或边门。出了一幢大屋的后门,经过巷弄一转折,往往是另一幢老宅的大门或者边门。巷道、围墙、大屋和大大小小的门密切地配合,如同布下了一盘迷局,陌生人若是没有村民的指路则像无头苍蝇一样瞎转。
再把视线投向村南,一道高墙横在村落前方,虽历经风雨剥蚀依旧顽强地挺立着。在村东,一道高约两米的围墙建在水渠的顶端,显示出这是刻意围合的村墙。两道长墙加上大屋的山墙连接在一起,将南部村落和东部村落与外界进行了物理隔断。
如果只是高墙,无法形成立体的防御体系。此时,一条长达数里的水渠紧紧地贴着村东由北向南延伸而来,水渠深约一米五到两米、宽约两米左右,在我看来这是一道保卫村落的壕沟。九十多岁的村民张义金老人告诉我,这是他们老祖宗特意留下的规划,水渠略带弯曲,堤坝和底部均以大块的卵石垒砌,弯曲的水渠增加了土石方量和建筑成本,但减缓了洪水的流速,从而有效地降低水流对堤坝的冲击。同时,弯曲的水流在风水学上象征着不尽财源滚滚来。
“溪水村边绕,渠水脚下流”,流动的水系使得村落生机勃勃,飘荡着浓郁的江南水乡情调。
流水人家只是浪漫的表象,始终无法化解“藏”的深层。让人看来,山下阳曲折幽深,如同布下一个“迷魂阵”;高墙深沟,仿佛构筑出一座围合的堡垒。那么,村民和外人是如何进出村的呢?
张义金告诉我——由村东进入山下阳,必须跨过几座架在水渠上的石板桥;由村南进入村中,必须绕过那道笔直的高墙,由专门设立的村门进村;村西、村北同样建有多道村门,平时并不常开。民国之前,几个进口都有老人守着,一双双警惕的眼睛盯牢进村的每一个陌生人,不停地盘问他们,以防小偷小摸混杂其间。
村墙、护村河、村门、复杂的交通系统,从村落的布局上不难发现,山下阳先人有着强烈的自卫意识,富有组织力的山下阳人能够依托村落,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小股部队的进攻和盗匪的侵犯。
贰 山水之间隐匿着一幅神秘的星象图
就这样,不经意间,我与山下阳村结下了缘分,此后到这里探访了几十回,试图破解它身上的迷津。通过查阅史志、采访村中老者,我初步解开了村子的秘密:原来,这是一座严格按照星象进行布局的风水古村落。
穿越谜影重重的道路,来到村落的核心区,眼前突然一亮,在密集的建筑当中跳出一座四方形的地坛和半月形的月池!这太难得了,这里仿佛一幅水墨画的留白,它们的出现让人充满了想象,这又是一组什么功能的建筑?
原来,张姓是村中最大姓,张氏先人规划山下阳村时,将张氏香火堂建在村落的中心,地坛和月池建在香火堂之前。地坛长宽各约25米,形成四四方方的形状,这是当年用于祭祀天地、迎仕、庆典和公共聚会的场所。一道同样长25米左右的高墙横亘于眼前,将地坛与香火堂之间的地理空间人为地隔开,又制造了一处物理隔断。
月池横卧在地坛前方,形状如同文庙前半月形的泮池。环绕村落的水系汇聚到月池,终年维持充沛的水量。池中藏有一口古井,井水却高出池水,成为一道奇景。设计者通过“月亏即盈”的风水轮回道理,寄托着对后世的殷切期盼。此外,在古人眼里,圆形的月池在此可以抵挡煞气,月池的底端为直线,界住地气。为了避免灵气外泄,月池的后端砌有堤岸,将地坛和月池一分为二,在前端夯起一道圆形风水墙,将月池严严实实地包围着,所以月池又称作风水塘。
地坛和月池合在一起,形成一组对应的平面建筑,取意“天圆地方”。它们充分地展现了山下阳先人对天地的敬畏之情,他们在这里生动地模拟出了“天人合一”的至高理想。站在这里仰望苍穹,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天地人三者合一的境界。
为了看清整个村落的风水布局,我爬上了月池右侧一处高楼。站在楼顶向四周眺望,一幅四方神兽拱卫村落的星象图景在眼前徐徐地展开——古人把天空的恒星划分成为“三垣”和“四象”七大星区。“三垣”是“紫微垣”“太微垣”“天市垣”,这三垣环绕着北斗七星呈三角状排列。在“三垣”外围分布着“四象”:代表东方的青龙,代表西方的白虎,代表南方的朱雀,代表北方的玄武。天上的星宿具体对应到地上,按照坐北朝南的方位排列,故有“左青龙、右白虎、前朱雀、后玄武”的说法,古人按照这样的方位进行村落选址,象形地貌被称为“四大神兽”。
对应到山下阳村:远处的馒头山绵延在村东的原野上,形成了一条蓄势而发的外青龙。村东人工开凿的水渠弥补了村落左侧的空缺,形成了内青龙,也称“水青龙”;低平的直岗山沿着村西由北向南发展,在风水上形成了内白虎,远处的天马山逶迤而来,形成了外白虎;月池就是神兽中的朱雀,朱雀所在南方,五行上属火,所以在村前挖一口池塘镇火;村后是逶迤起伏的山峦,正中的五阳山仿佛一把巨大的靠背椅,在风水上属于神兽中的玄武。就这样,山下阳村形成了“四大神兽”拱卫的态势。在村落西侧,先人开凿了七口大水塘(现存五口),与村前的月池组成“七星伴月”的奇观。
山下阳村全景图:村东“青龙位”是人工开凿的水渠;村西“白虎位”是低矮的直岗山;村南“朱雀位”是精心构筑的月池;村北“玄武位”是高大的五阳山。 金康阳 摄
如果仅仅是这样,山下阳村并不神奇,只要有象形的地貌皆可成绘制“星象图”,真正的隐秘其实藏在村中。
村落大屋,虽然不乏有雕梁画栋之作,但最让人惊叹的是门额上的石刻或者砖雕的字眼。这些题字隽丽飘逸,如“清河旧家”“南山拱秀”“庐比南阳”“光华丽日”“蕴玉怀珠”“窃比非非”等等,然而最为费思的是围绕着地坛三座大屋的门楣。站在地坛向四周张望——东西对应的两座大屋门额上分别刻着“祥纳启明”和“瑞映长庚”(太白金星凌晨时称为启明星,夜晚时称为长庚星),意为太白金星的祥光映照到了大屋,瑞气萦绕着大屋。面南的民国洋楼门额上刻有“南极照临”,南极仙翁居住在南方的南极星,寓意着福寿临门。东、西、南三个方位,与星辰遥遥相对。
我忽然想起,在张氏香火堂大门上刻有一对并不显眼的对联:门外对窗吉星高照,塘中有井智水来潮。横批:清波映月。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,山下阳村是一幅星象图吗?
叁 一条完美礼制中轴线穿越三百年的村落历史
游走在村中,我隐隐感到藏有一股力量,那就是虽然村落的交通系统看似乱得一团糟,建筑布局看似毫无章法,但是村中的宗祠、香火堂、书院等礼制建筑却隐隐呈现出一种整齐的秩序感,它们似乎处在一条直线上。只不过,我深陷于建筑物间,目光无法穿透墙体和道路的层层拦截,看不清它们的真实面貌。
我想起了中轴线,它是中国古代建筑规划的基准线,都城、省城、府城等各种城池乃至宫殿、文庙、大型寺观等重要的公共建筑群大都会有一条中轴,即中央子午线,它也是中国礼制建筑的标准。以古都北京为例,一条长达7.8公里的中轴线从最南端的永定门出发,向北依次穿过正阳门、天安门广场、外金水桥、天安门、故宫、景山、钟鼓楼,太庙、社稷坛、天坛等则分列中轴线东西两侧,这条中轴线被誉为“中国理想都城秩序的杰作”,并成功列入《世界遗产名录》。由此可见,中轴线是聚落、建筑群中常见的标配。
礼制集中反映了封建社会中的天人关系、等级关系、人伦关系和行为准则等,具体到村落中,体现宗法礼制的宗祠、香火堂、为“祭祀天坛”而设建筑、教书育人的书院等都属于礼制建筑。礼制建筑追求端庄、简洁、肃穆,具有神圣感。但是受地形地势、经济实力、宗族势力等各方面的影响,按照礼制排列的中轴线在村落中少之又少,更多的是依附地形建村,有些看似布局花里胡哨的村子,往往是无奈之举。
我站在村落南部,以无人机的视角俯瞰山下阳村,在密密匝匝的古建筑群中一眼就寻到一条明晰的中线,它由南向北出发:张氏宗祠、祠田(今荷花池)、风水墙、月池、地坛、照墙、张氏香火堂、张氏新祠(麓阳书院),以及中线两侧的新兴社(即社庙)等建筑。
再仔细分辨,发现不管路网怎么纠结,建筑怎么复杂,其实是乱得有章法,有节制。一座按照中轴对称原则布局的村落浮现于我的眼前:三条横向的道路,两条纵向的道路,加上一条封闭的南北中轴线,形成了不太规则的九宫八卦格局。张氏新祠之后虽然没有了礼制建筑,剩下的都建于清代三合院,但是这条轴线依旧在伸展,沿线两侧的建筑自觉地让出一道狭窄的滴水弄,从而明显地留下了建村初期统一规划的痕迹。
如果再仔细查看,又会发现这不是一条完全笔直的轴线,在轴线最南端的张氏宗祠并没有坐落在轴线的中心点上,而是向西侧偏离了十余米,中线沿着宗祠东侧的山墙擦肩而过。那是事出有因——这里处于村落最南方,在八卦上属于离位,五行属火,或许古人认为建筑坐落于离位火气过于旺盛,不利于防火。木构建筑最怕火,故而向西侧挪了挪位,从而避开中线。古人讲究建筑的左右对称,中线西侧镇守着张氏宗祠,中线东侧却空无一物,作为村落最前方的建筑,显得左右失衡了。这样的布局同样很奇怪。询问了张义金老先生后才知道,原来与宗祠并列的还有一座贞节牌坊,可惜毁于“文革”期间,这说明古人早已考虑到了平衡的因素。如果回到过去,我们探访山下阳村,刚刚走到村口,两座巍峨的礼制建筑便会迎面而来,它们携手拱卫在村落最南方位上,这条中轴线显得那么地完整而漂亮。
其实,在这条中轴线最南端的张氏宗祠之前还有一片茂盛的树林,以高大的樟树、松树等树种为主,形成郁郁葱葱的水口林,这里才是中轴线的最前端。只是,1958年前后,这片水口林逐渐被砍伐殆尽,水口林的位置上开垦出了一片农田。
在九山半水半分田的浙南山区,因为耕地稀少,很少有村落和宗族会让出珍贵的平地用于村落的中轴线建设。即使有中轴,大多数村落会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,将中轴与贯穿村落的主干道并用,将庙、祠、牌坊等重要公共建筑左右布列在道路两边,或者单列在一侧。可以说,这是改造后的中轴线,而不是传统礼制中的中轴线。一座古村,一条中轴线,一群礼制建筑,至今完整地保留了下来,即使放眼整个江浙地区,山下阳村也实属罕见。
在这条中轴线上,张氏香火堂为村中现存最古老的礼制建筑,也是村落居中的建筑,距今约有三百年历史。大门左右各立有一块旗杆石,用于旌表获得功名的族人。在村落各处还散落着多座这样的旗杆石,足以证明张氏一族在科举道路上取得了丰硕的成果。从清乾隆年间至清末,张氏一族出了56名贡生、秀才和留学生,民国之后人才更是如雨后春笋般涌现。
张氏宗祠坐落于中轴线最南端,是村中最为恢弘的建筑。它始建于清道光二十七年(1847),清同治元年(1862)毁于战火。此后,张氏一族积极筹措资金准备重建宗祠,1901年重建,越十六载告竣。重建后的张氏宗祠建筑面积超过了1100平方米,虽壮丽不如旧观,仍以其面积之广、工程之大、费金之多、建筑之精甲于松阳。
张氏香火堂、张氏宗祠和建于清同治五年(1867)的张氏新祠(后辟为书院),是张氏宗亲拜祭祖宗、追念先人的神圣之地,是教化子弟、培育传统美德的文化场所,是孝亲敬亲、和睦乡邻的和谐场所。这条看似普通的中轴线,穿越了宗族的礼制建筑,穿越了祭祀天地的地坛和月池,穿过了山下阳村,见证了山下阳村三百年来的兴衰繁荣。
肆 精妙的水系网,原来是留住一个村的奥秘
在山下阳村选址、营建和发展的过程中,水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。一定程度上讲,那些先于张姓卜居在山下阳村的族姓,最终还是迁离了山下阳,水源的不足,或许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。
张氏先人迁居山下阳,从此以后在此安居乐业,说白了整个山下阳村的营建和发展史,就是一部惜水而居、用水而兴的过程。
为了解决村庄缺水以及消防问题,张氏动用了举族之力,花费巨资在村东筑就了引水渠,将村北的溪水一路引到村东和村南,一举解决了耕地的灌溉难题。同时,在村落的北部、中部精心设计和修建了两条水圳,通过水圳连接引水渠,接力引水进村。
在北部的引水口,人们在这里筑起了拦水坝,将水位抬高,注入通往村中的小水渠,此处称为“上矴步头”。这条水渠经过村子,从东面引到西面,沤入田地。中部引水口建在村落东部,同样应用拦水坝抬升水位,这里铺设着一道石板矴步,每天有人在这里洗衣洗菜,村民将这里称为“下矴步头”。我们可以清晰看到整个布局——一座由渠道、拦水坝、一个引水洞、两道水闸所组成的微型“水利枢纽”。有意思的是,拦水坝上架设着一座石板桥,一头伸向东西向的村道上,一头搭在南北向的堰坝上,又构成了一条“水上丁字路”。
追逐着从“水利枢纽”进村的水流,一路兜兜转转,最后来到了月池。除了风水理论上的镇火之外,月池也是村中最主要的蓄水池和消防池。《麓阳张氏宗谱》规定,月池、地坛均为族产,属于全族人共同所有,私人不得占用。月池的水不可塞闭,地坛上不准建房子、堆杂物。
在浙西南一带的古村落中,不乏密密匝匝的古民居,也不乏举族之力建起的宗祠、香火堂、桥梁等精美的公共建筑,但是很少会辟出一定的水空间进行留白,与中国人审美情趣高度统一,这才是山下阳村村落设计的可贵之处。
据村中老一辈人讲述,村落还分布着多条暗沟。在村落的地底下,张氏先人事先设置了数条纵横的地下暗沟,发洪水时这些暗沟可以起到分洪的作用。炎炎夏日时,淙淙的清水穿过暗沟,起到了消暑纳凉的功效。当我们将耳朵贴在某一处墙根仔细聆听,还可以听到清晰的水流声。水流从溪流中引过来,从明沟暗渠中流淌过村落,在月池中集合。
环绕村落流淌的溪流、密布的池塘、门前屋后流动的圳水,纵横的明沟暗渠,使得整座村落的防火体系非常科学,生活取水非常便利。
伍 风水世家,掩在宗谱里的家族历史
在张氏的持续努力下,山下阳村水系最终打造成型,池塘密布,水圳环绕,水为村落注入了无限灵气,也寓意着村落生生不息的生气。
水流汇聚到月池,池水中落着粉墙黛瓦的倒影,明明晃晃地将水乡风韵悉数显露。几只鸭子跳进池塘,“嘎嘎”地叫唤着,拨开粼粼波光,将一池粉墙黛瓦捣碎。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从老井里“哗哗”地吊上一桶新鲜的水,拎着水桶走进了一扇虚掩的门。这一切如老照片一样古旧和自然。
然而,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它们,会发现月池、地坛组成了前圆后方的形状,俨然是一只文房四宝中的砚台。月池中的水宛如墨汁,三棵树影倒映在池水中,仿佛笔尖蘸墨,所谓的“文笔蘸墨”风情在这里清晰凸显。月池前是半圆形的风水墙,仿佛摊出一张硕大的宣纸,远处石龟山三段起伏的山峰酷似笔架。显然,这是张氏先人刻意而为之的设计。
文房四宝中的笔、墨、纸、砚一一配齐了。那么,最早书写山下阳历史的人是谁呢?
带着这个疑问,我翻开了破旧不堪的《麓阳张氏宗谱》,据记载:张氏始祖张学敬,于明嘉靖六年(1527),自福建泉州安溪县迁居浙江省龙泉县。清初“三藩之乱”后,松阳一带人口大量流失,当地政府四处招揽移民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张学敬曾孙张聚英于清康熙三十年(1691)自龙泉县举家迁居松阳山下阳村,开始了艰苦创业。张聚英父子将烟叶种植生产技术带到了松阳,五子张起云“身兼贸易,走郡邑”,“以力田之暇,兼事烟商”。族谱中有“赤手搏万金”的记载,足以证明张氏以耕种和烟叶贸易发家致富。经过数代累积,张氏成为松阳富豪,有了资金的积累,开始大刀阔斧地营造村落。
与此同时,山下阳盛出堪舆大师,第一世张聚英、第三代张文学、第四世张公杰、第五世张朝男、第七世张重富都精通堪舆术,历经一代代家族风水学的传承,张氏成了浙南一带著名的风水学世家。那么,山下阳村的风水格局是从什么时候形成的呢?
我首先从始迁祖张聚英身上寻找线索。族谱记载:“聚英公因来松时相阴阳、观流泉于古基隔水之西,独得命脉……遂草草筑庐于香火堂后,即今家祠之处。后果以钟灵之验,生齿日繁,积储日厚。”
张聚英山下阳安家入户,他依据客家人的建筑习惯,加上自身对风水的见解和对家族的美好期待,勾画了地坛和月池,描绘出山下阳村的蓝图。我们再把目光聚焦到了第二代和第三代身上,果然在族谱中找到了他们的身影。“至二世遂建香火堂”。到了第三代张文学,“迁社于西,而并舍其基”,他将祭祀土地神的新兴社迁移到了村西,将散开的房屋并拢在一起。“扦井于东,而兼助其地,一方之饮食无虞”,他在村东凿井,既可饮用,又可灌溉,方便了村民。张文学是山下阳村发展史上承前启后的人物,他做了迁社、并舍、凿井三件大事,对村落布局进行了大手笔地调整和规划。特别是并舍,规定所有的民居必须以张氏香火堂为中心,从而起到了遵循祖制、齐聚人心的作用。到了第四世时,村落已经初具规模,“三四世户口数百,栋宇稠密,成一大庄,而子弟之游泮水、食廪饩、登明经者咸接踵而起,此地杰人灵欤,抑人杰地灵欤……”
宗谱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,始迁祖张聚英完成了村落的选址,刻画了村落的初始布局。经过张氏一族一个半世纪地持续发力,山下阳村逐步发展成型,终成松阳名门望族,并为后人留下了一座堪比“珍珑”迷局的村落。(责编:孙小宁)
来源:北京晚报·五色土
作者: 鲁晓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