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大河财立方 记者 张战强 程帅星】时代造就了穆青,时代也需要“穆青式”的记者。
4月14日—20日,我们同全国近120名新闻工作者一起,参加由中国记协主办、河南日报社大河教育承办的“记者之家”大学堂中国新闻奖作品解析实战班(第二期)。其中一个重要的实践活动就是深入太行山,追寻穆青足迹、践行穆青精神。
“十进辉县,穆青为何如此钟爱这里?”出发之前,我们突发奇想:请AI向穆青提一个问题。当键入指令后,DeepSeek如是回复。
在河南,流传着穆青七访兰考、八下扶沟、四到宁陵、十进辉县、两上红旗渠的故事。位于太行山下的新乡辉县,是他到基层采访最多的地方。带着DeepSeek的这个问题,我们在辉县大地寻找答案。
“这是一块让我梦牵魂系的土地”
4月17日,车轮碾过辉县地界的第一道山路,八百里太行如巨幅水墨画在窗外展开。
这片曾被穆青称为“梦牵魂系”的土地,如今仍回荡着他十次踏访的足音。他说:“早在十多年前,我曾几度报道过这儿的人民治山治水的情景,许多激动人心的人和事至今还深刻在记忆里,有时清夜梦回、凭窗远眺,我都会猛然想起这些,虽岁月流逝亦难以忘怀。”
翻开辉县的历史,它地处太行山南麓,自古以来灾害频繁。干旱的时候,老百姓只能在干涸的河滩里舀泥水;水灾山洪暴发时,房屋倾覆,人畜伤亡无数。
在“辉县人民干得好”展览馆,一张张泛黄的照片里,干涸的河滩与光秃的山梁诉说着往昔的贫瘠。
穆青精神实践教育基地与“辉县人民干得好”展览馆毗邻,穆青也与这片土地紧紧联系在一起。
在基地入口处,穆青“勿忘人民”四个手书大字镶嵌壁上。颇为显眼的是,“忘”字少一点,“民”字多了一点,讲解员鹿秀春解释说,这是穆青独特的艺术书法,意味着少一点遗忘,多一点为民。
鹿秀春是辉县市委党校的老师,在交流中我们得知,他父亲曾跟穆青一样,是辉县市老干部服务队的一员。鹿秀春告诉记者:“通过父亲的描述,我大概能想到,穆青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头,很质朴,非常可爱。看到路边的野花,他会俯下身拍上两张照片。”
勾勒穆青轮廓的时候,鹿秀春流露出向往的神情,这是一名辉县年轻人发自内心的情感认同。此前一天,学员们到辉县听过她讲述的《这里的石头会唱歌》,当时她抱着一把吉他,自弹自唱,讲述辉县人民的奋斗故事,情到深处,台下有学员悄悄抹泪。
基地和纪念馆里的资料显示,20世纪六七十年代,辉县光山秃领干河滩,原县委书记郑永和带领当地人民劈山开路,拦河造田。穆青与郑永和、原拍石头公社党委书记孙钊曾在房顶上彻夜长谈。穆青的《十个共产党员》一书中刻画和讴歌的共产党员,就有郑永和、孙钊两位同志。
在《情系人民》一文中,穆青写道:“我与郑永和相识已将近20年了。七十年代中期,我曾四次到辉县采访,近几年我与他又两次在辉县相聚,在多年的交往中,建立了深厚的友谊。我钦佩他那股艰苦创业的干劲,更敬重他处处关心人民、热爱人民的赤子之心。”
“拿起白面馍,想起郑永和;花起人民币,想起郑书记。”——这是当地百姓对郑永和的褒奖;“生我者父母,教我者党,知我者穆青。”——这是郑永和对记者穆青的评价。
在一张张历史照片前,学员们久久驻足、沉思。有学员说,“在那样一个年代做到改造荒山改变命运,真的是太让人敬畏了。”“正因为穆老的脚下沾满了泥土,身在人民群众当中,才能留下永恒的真情。”
停电一刻,“愚公”震醒太行山谷
从穆青精神实践教育基地北上约30公里,海拔陡然升高,千仞绝壁压迫感越来越强——回龙村挂壁公路到了。
历史上,40多道山梁把回龙村隔离成17个自然村,山里的人出不去,山外的人进不来。贫穷和悲苦,是揪心真实的写照。
旅游观光车司机李大叔是回龙村本地村民,他向记者回忆道:“小时候最大的感受就是饿啊,通过羊肠小道从山上走到山下,要走上一整天。那时候我年纪小走不远,无数次走不动了难过地坐在路边石头上哭。”
“能不能让我在离世前用屁股(代指乘坐汽车)走出大山?”回龙村崖上居民谢兰英曾问村党总支书记张荣锁。
在回龙村崖壁上的会议室里,我们见到了有着“当代愚公”之称的张荣锁。
这个时候,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。张荣锁刚刚坐下待分享,突然,会议室停电了,话筒不能使用。张荣锁没有丝毫犹豫,直接用一副肉嗓子喊着说话。年过六旬的他,挥臂有力,声音洪亮,声情并茂地讲述他和乡亲们“扳倒穷山,挖掉穷根”的故事。
前排的记者说:“我看到了他的喉结在用力跳动,他依旧是那个打不倒打不垮的战士。”
20世纪90年代,已经走出大山、挣得100多万元的张荣锁回到家乡,他向大山宣战,带领村民“先架电、后治坡,修通公路通汽车”。当讲到修路前,村里少年不慎跌落200米悬崖早逝,修路时,工友被塌方掉落的巨石砸中牺牲,他声音哽咽,几欲落泪。台下的媒体工作者,无不动容。
三年凿穿山,2002年,回龙村终于修出8公里“通天路”,汽车只需要17分钟即可自山底驶至山上,这不仅是回龙村通往外界的公路,更成为乡村走向致富的大道。
山风自太行绝壁吹过,吹动年轻记者们的采访本,手中纸页密密麻麻,摄像机持续工作,新时期的辉县故事正在续写。
81岁的他和23岁的我,在太行山同采访
干河滩的裂痕、挂壁公路的凿痕、老照片的折痕——辉县的每一道痕迹,都是穆青笔尖落墨的起点。穆青最后一次进入辉县是2002年,参加北干渠通水典礼。本期培训班中年龄最小的媒体学员——四川广播电视台的马芷欣说:“2002年,时年81岁的老记者穆青最后一次踏上辉县的土地;2002年出生的我,以一名新记者的身份,在2025年站在他曾经站立的地方。 2002年的他与2002年出生的我隔空相望——他写下‘勿忘人民’的笔迹未干,我采访本上的墨迹正新。81岁的他和23岁的我,隔着时空按下同一个快门。”
江西日报社的张雪说,穆青前辈教会我们,到群众中去,去了解他们的心声,才能写出更接地气的文章。
“穆青老师把基层人物写得那样生动感人,这启示我们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打磨作品,去磨砺心性,用真心换真心,它坚定了我作为记者的信念。”四川广播电视台95后记者李佳说。
科技日报的毛莉说,在辉县的这两天,我几度落泪,有感动,有不舍。我提交了一篇学员作业,题目是《中国应对外界冲击的底气何来?太行山里有答案》
当我们开车走出回龙村,远处的太行山缓坡上,依稀可见整齐的梯田与大山浑然一体,展现着硬朗立体的力量之美。几十年风雨过后,这些辉县人民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杰作,依旧在向世人讲述着艰苦奋斗、不屈不挠的精神。随处可见的旅游观光车,载着全国各地的游客正驶在太行山深处。
此刻,想到出发时DeepSeek提出的问题,答案已然很清晰。
穆青为什么钟爱辉县?不正是因为他在这里看到了中华民族艰苦奋斗、生生不息的特质吗?
却顾所来径,苍苍横翠微。穆青曾说:“新闻工作者的根,应当扎在人民群众之中。”与太行山为邻的辉县,从根治林害、开山铺路、开渠引水,到洞悉新形势、迈入新赛道、发展新质生产力,成为时代变迁和发展的一个缩影。
增强“四力”的新闻工作者,也将在穆青精神的指引下,写出新时代的篇章。
太行山的褶皱里,藏着穆青的答案——新闻人的根,不在云端笔尖,而在泥土与磐石之间。
[记者为中国记协新闻培训中心“记者之家”大学堂中国新闻奖作品解析实战班(第二期)学员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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